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济南会波楼和白云楼建于何时
发布时间:2024-03-05 13:35:54   发布人:济南老艺术家网
       撰文:周长风
       济南大明湖景区的超然楼,2023年因每天傍晚灿烂的亮灯时刻,而成为网红打卡地。在济南的历史中还有许多名楼,如金代的胜概楼,元代的会波楼、白云楼,明代的白雪楼、瞻泰楼、万卷楼、烟雨楼。特别是会波楼和白云楼,在元代,至晚到明初,以“会波晚照”“白云雪霁”被列入“济南八景”(亦称“历下八景”“历城八景”),可见其不同凡响。那么,这两座楼是何人建于何时呢?
会波楼,张荣1236年所建
       金代,大明湖被圈入济南府城墙之内,位于城区北部。府城北门专用于湖水外泄,不通车马,于是沿袭了宋代齐州州城的“北水门”之名。后来建于其上的城楼,因济南城内的众多泉水会入大明湖后由此流出城外,得名“会波楼”(明清时也写“汇波楼”,1982年将此作为正式名称)。然而金代并没有记述会波楼的诗文,迄今所见关于会波楼最早的记载,是元代文学家张之翰于至元十五年到十八年(1278-1281)任济南提刑经历时所作的《会波楼赋》。
今日汇波楼 苏健摄
       元代文学家、济南历城人张养浩于泰定元年(1324)作《重修会波楼记》,说往年“尝一增葺”(根据文意,似是唯一的一次),“距兹殆三纪周矣”。“殆”是将近的意思,“三纪周”则是指36年前的至元二十五年(1288)。元朝建立于元世祖至元八年(1271)十一月,由《重修会波楼记》判断,会波楼建造时间肯定在这之前,应在金朝已经覆亡而元朝尚未建立的蒙古时期。
       金代末年,天下大乱,金朝统治者与民众的冲突加剧,蒙古军队更是不断南侵,“人民杀戮几尽,金帛、子女、牛羊、马畜皆席卷而去,屋庐焚毁,城郭丘墟”(南宋李心传《建炎以来朝野杂记》)。为求自保,济南府治历城县人张荣率领数以万计的乡民,向东来到长白山区(绵延于今邹平市与济南市章丘区交界一带),占据位于邹平县境内的黉堂岭,后又陆续夺取了多个州县,成为强大的地方武装势力。
       金正大三年(1226),蒙古军队攻克顺天府、东平府,张荣见金朝大势已去,遂率众归顺蒙古,获授山东行尚书省兼兵马都元帅、知济南府事。
       此时天下未定,动荡未已,加之历经了长期战乱,济南城墙与官廨民庐皆遭到严重破坏,难以托身。张荣于是率历城乡民来到黉堂岭西北四五十里的章丘县绣江边,挡水围地,建造城寨,号曰“水栅”(后写作“水寨”),水栅也成为济南地区临时行政中心。
       金朝于天兴三年(1234)一月灭亡。在这前后,自金正大八年(1231),张荣一直随蒙古军在外先后与金朝和南宋作战,至蒙古太宗八年(1236)年底才回到济南,将官署由水栅迁回济南城,后于十三年(1241)致仕,中统元年(1260)获封济南公。
       元代济南路参议、前代进士张泰亨于蒙古宪宗九年(1259)为段徽作《故广威将军济南路行台参议官段公神道碑铭并序》。从碑文可知:段徽,家居章丘崳山之西(此地明代以后归属历城,今历城区郭店街道和唐冶街道交界处。崳山位于郭店街道,明以后多称虞山,今误作鱼山),金代任历城掾史、章丘主簿,张荣归顺蒙古后,招其为幕府经历,因功授广威将军,充行台参议官,次女嫁张荣次子张邦直。碑文写道:“迨丙申年,遂自水栅移治于济南旧所”,“复缮修城池、官署、仓廪、府库,无不完备”。“丙申年”正是蒙古太宗八年(1236)。张泰亨与段徽是同事,亦追随张荣祖孙三代,所言乃其亲身经历。
       元代历史学家程钜夫于延祐四年(1317)前后,应张荣曾孙张子京之请撰写《济南公世德碑》,其中记载:张荣“常从征伐”,“遂至平定中原。修复济南废城,为国雄藩,当东南一面之寄”。文末系之以诗,写道:“维济南公,乘时翩翩。雄勇绝人,所向无前。数十万众,集于崖巅。阻险以守,俟命于天。丙戌归朝,降宅平原。树栅开府,外周涌泉”,“沛徐暨邳,连岁拓疆。兵务少间,乃修济城。官廨民庐,期年俱兴。阗溢往来,诩诩笑声”。
       其大意是:张荣丙戌年(1226)归顺蒙古,从黉堂岭崖巅来到绣江平原,建造水栅,成立府署;连年随大军征伐金宋,兵务才得停息,便修复济南废城,仅仅一年就呈现兴旺景象。
       元代著名历史学家、历城人张起岩的高祖名叫张迪。元代历史学家欧阳玄于后至元二年(1336)撰写的《追封齐郡公张公先世碑》写道:张荣归顺蒙古后,张迪被其“招致帐下,用战功迁济南兵马钤辖。城中更兵燹,公私廨舍尽焮,忠襄命权府事,公缮郭郛,建府治,画闾里,招流亡,骎复旧观”,“忠襄南征,荐命留后”。张荣病逝后被追封济南王,谥号“忠襄”。“南征”指金朝灭亡后的第二年蒙古太宗七年(1235),张荣随蒙古军队攻宋。据此,济南城墙应是张荣南征时,张迪留在后方,代理济南知府,遵命主持修缮的。
       综合以上三则碑记所言,修缮济南城墙的动工时间应是在蒙古太宗七年(1235),第二年完工,张荣于这一年结束南征返乡,将官署、府邸由水栅迁回济南城。会波楼当随城墙一并建造,故其建造时间可定于蒙古太宗八年(1236),而元朝建立在其35年之后,“尝一增葺”约在51年之后,张养浩作《重修会波楼记》则在88年之后。
       济南市博物馆藏有一件古时济南府城西门(泺源门)箭楼上的木雕建筑构件——角神,高26厘米,为力士形象,据专家考证是元代作品。或许此乃张荣修缮的济南西门城楼之遗物。
济南古城西门箭楼元代木雕建筑构件
白云楼,张宏1262年前后所建
       张荣获授的官职子孙可世袭。张荣于蒙古中统四年(1263)逝世,之前在蒙古乃马真后元年(1242)其子张邦杰已袭爵,邦杰先于张荣卒于蒙古宪宗四年(1254),其子张宏袭爵。
       张荣逝世的第二年蒙古至元元年(1264),世祖忽必烈废除汉人诸侯世袭制,张宏改迁真定路(治所位于今河北省正定县)总管兼府尹。至元二年(1265)正月,因被控在济南时曾盗用官物而遭罢官,九年(1272)起用为新军万户,十年(1273)任襄阳等处统军使,十三年(1276)以疾辞职。
       张邦杰曾作为人质被蒙古留置在辽东兀鲁回河(今内蒙古东乌珠穆沁旗乌拉盖尔河)地方,娶蒙古女子生张宏,因而张宏通蒙古语,善骑射,他的长女、三女后来又嫁作蒙古王妃,张宏辞职后便留居在其出生地,隔一年回济南一次,至元二十四年(1287)十一月初五在济南去世,终年59岁。   
       张荣将官署从水栅迁回济南城时,府邸建在珍珠泉上。白云楼位于府内泉池北畔,今天所见最早的文字记载是至元二十五年(1288)张养浩所作的《白云楼赋》。白云楼当建于张荣动工修复济南废城的蒙古太宗七年(1235)至张宏赴任真定的前一年蒙古中统四年(1263),至于具体哪一年,祖孙三代谁在位时,并无明确记载。
天光云影珍珠泉  周长风摄
       张养浩《白云楼赋》作于张宏去世的第二年,即至元二十四年(1287),这年张养浩才19岁,应是受张宏子孙之邀入府,承意而作。其中有“忆昔我公分符握节尹东方,声名遐迩流芳馨”,“不意有奸闯境,阖城万室无一宁。公乘疾传出闻上,乱臣必讨存诸经。雄兵一夕自天至,纵馀渠帅独典刑”,“惜余才疏生晚后,机会不及奋笔为拟燕然铭”等句。所言之事是:中统三年(1262)张宏时任济南府行军万户,江淮大都督、益都(今山东青州一带)行省李璮反叛,率兵进占济南,张宏与其祖张荣疾赴京师告变,半路上张宏受命作为征讨大军前导,杀回济南,事变平定后,张宏以功升大都督。“燕然铭”此指歌颂战功的文字。张宏此前也曾带兵随蒙元军队连年南征北战,屡立大功。
       清乾隆《历城县志》全文抄录《白云楼赋》,在按语里简述上述史实后写道:“玩赋内‘忆昔我公分符握节尹东方’等语,白云楼盖宏之楼也。”根据《白云楼赋》撰作的时间、描述的史实、表达的感情、所用的言辞及呈现的语气,赋中所赞“我公”与刚刚去世的张宏无疑更贴合,白云楼应是张宏所建。在没有其他文献证据的情况下,这种从《白云楼赋》中寻求的内证,是不能忽视的。
       的确,张荣创建府邸之初百业待兴,应无力费财耗时构筑“高数十尺”(明王象春《齐音》语)的白云楼。从《白云楼赋》来看,张宏袭爵的蒙古宪宗四年(1254)至赴任真定的前一年蒙古中统四年(1263),这10年间增置的可能性比较大,张荣是于最后一年才去世的,若建于这一时期,亦可视为张家祖孙共同建设。其中,建于中统三年(1262)七月平定李璮事变之后的可能性最大,若建于这之前,此楼或会因李璮事变遭受损坏,从而留下些许记载。考虑到中统四年(1263)张荣去世,再一年张宏便赴任真定,若将建造时间具体选定到某一年,似以中统三年(1262)为宜。
       当然,白云楼也可能建于张荣去世之后的至元二年(1265)到九年(1272),这8年间张宏赋闲家居。张宏在外为官和致仕后常住辽东期间,不会动兴建的念头。
《济南行记》中的“张舍人”并非张荣
       金元时期著名文学家元好问于蒙古太宗七年(1235)所作的《济南行记》言:“珍珠泉今为张舍人园亭。二十年前,吾希颜兄尝有诗。至泉上,则知诗为工矣。”今人因张荣府邸建于珍珠泉上,多认为“张舍人园亭”便是张荣府邸。
       如前所述,丙申年(1236)即元好问游历济南后一年,张荣才将官署、府邸从水栅迁回济南城。此事除了前引《济南公世德碑》《故广威将军济南路行台参议官段公神道碑铭并序》《追封齐郡公张公先世碑》外,元代著名地理学家于钦著《齐乘》、清末民初柯劭忞撰《新元史》也有相关记载,无可置疑。
       再是,其时张荣也不会被称为“张舍人”。《济南公世德碑》言:“盖自我师克燕,金人徙汴,山之东、河之北,盗之区、兵之卫也。其间,能捍敌庇民,自夺于时而兴霸业者有四,归朝之后,天下称为‘四诸侯’,济南公其一也。”张起岩应张宏长子张元节之请,为张宏所撰《济南路大都督张公行状》,写道:其祖张荣率五十余万军民归顺蒙古,“以劳绩始受命为东诸侯”。
       元好问来济时,张荣已身居高位,统管济南地区军政事务长达10年之久,官职子孙可世袭,时人早以“东诸侯”称之,且于动乱年代护邦安民,声望高隆。宋元时俗称显贵子弟为“舍人”,亦称“舍”。怎么会以“舍人”称诸侯,以“园亭”(意即园林、庭园、花园)称王公府邸呢?
       “张舍人园亭”应于元好问游历之后并入了新建的张荣府邸,只是巧合于皆姓张,今人将二者混为一谈了。
       《济南行记》还写道:“泛大明湖者再,遂东入水栅。栅之水名绣江,发源长白山下,周围三四十里。府参佐张子钧、张飞卿觞予绣江亭,漾舟荷花中十余里,乐府皆京国之旧,剧谈豪饮,抵暮乃罢。留五日而还。道出王舍人庄”。“府参佐”即济南府署中的僚属,“绣江亭”并非仅供游赏的园林建筑,而是官府以提供食宿为主要功能,接待外地客人的馆舍,即“客亭”“驿亭”。“京国之旧”指宴席、游船上歌伎演唱的皆是从前金朝京城流行的曲子。“府参佐”不会专门从济南府城跑到水栅候客,穷乡僻壤也不会有迎送、宴饯的客亭和擅唱“阳春白雪”的歌伎。由此亦可知水栅其时仍是张荣官署之所在,且多有可游赏之处,元好问方专程前往访友,流连五日。
       清乾隆《历城县志》写道:“白云楼即遗山所谓‘张舍人园亭’也,舍人必荣之子姓。”元好问,号遗山。今人认为“张舍人园亭”即张荣府邸当源于此。但是该志编纂者比今人明白“张舍人”并非张荣,只是没有理清时间线索,误以为是张荣的后代子孙,从而将元好问所见的“张舍人园亭”,与至少20年以后张宏所建的白云楼画了等号。
       据明嘉靖十二年(1533)刊刻的《山东通志》,明代著名诗人王象春著、万历四十四年(1616)印行的《齐音》记载,明建文年间(1399-1402),白云楼为山东都指挥使平安宅邸。成化二年(1466)始,珍珠泉一带为德王府占有,此时白云楼已毁圮。德王朱见潾于弘治十五年(1502)作《白云亭记》写道:府内“旧有白云楼,岁久倾颓,尚有基址,高丈许”。
       “白云雪霁”这一景观在济南彻底消失实在令人不甘。祈盼将来有一天,白云楼能重现于世,当然不一定非得建在原址不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