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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阅·文史 | “济南八景”探源
发布时间:2024-03-19 10:59:01   发布人:济南老艺术家网
作者 | 周长风

  “八景”,选取某地某处有代表性的八种风景,以图画或诗文描绘,并以四字命名,这种传统文化兴起于北宋。那“济南八景”最早出现在何时呢?这是值得一说的话题。

 

“济南八景”最早见于明代文献

  古时济南府治所设于历城县,城区因位于历山之下,西汉初年之前曾称“历下”,故“济南八景”又称“历下八景”。济南人刘敕于明万历三十六年(1608)编印了《历下十六景》一书,该书以他拟定的“历下十六景”分别为题,将所搜集的相关诗作列于其下。时任历城知县陈陞为该书作序有言:“先民标为八景。”刘敕又于明崇祯六年(1633)编印了《历乘》,其中《景物考》说:“昔人标为八景,而沧桑代变,湮灭者多,余广为十六景,以供达人之游览云。”由“历下十六景”可知,“先民”“昔人”所标“八景”全称是“历下八景”。

明崇祯《历城县志》载《佛山赏菊》图

  以笔者览之,完整写有“历下八景”四字,最早的是明崇祯十三年(1640)印行的《历城县志》,其“龙洞山”条写道:“削壁崚嶒,丹碧掩映,有锦屏环列之状,故‘历下八景’标曰‘锦屏春晓’。”而“济南八景”一词,笔者所见最早的是济南人杨衍嗣于明天启五年(1625)三月所作的《游龙洞记》:“去历下而东三十里,有山曰‘锦屏’,层岩矗汉,环列如屏,非绣非绘,五色交辉。每遇二三月间,桃花迷径,旭日朝升,而设色尤奇,故‘济南八景’以此为‘锦屏春晓’云。”

  后人也有称“历城八景”的,如清道光《济南府志》。三种名称中,古人多雅称“历下八景”。今人因“历下”“历城”现皆是济南市辖区之名,“八景”还涉及天桥区,故而习称“济南八景”。

  “济南八景”是哪八景?目前所知最早是明崇祯《历城县志》一一列出的,然而该志正文里并无此内容,只是在正文前的《图引》中称“图八景,标名胜也”,其后有“八景”之图,每图右上以楷书题画名,顺序为《锦屏春晓》《趵突腾空》《鹊华烟雨》《明湖泛舟》《佛山赏菊》《白云雪霁》《会波晚照》《历下秋风》,最后一幅左上书“历下周绳写”。周绳生卒年不详,据笔者考证,他是明嘉靖四十四年(1565)进士周继之兄,其“八景图”应创作于嘉靖至万历年间。

  那么,关于“济南八景”有没有比周绳图画更早的文献资料呢?还是有的。比如张昆河先生1987年所作《济南八景浅议》(载《济南市志资料》第七辑,济南市志编纂委员会1987年12月编印)一文写道:“最近,承严薇青教授相告,在普利门静安巷黄氏堂屋(原为清朝前期建的黄氏家祠),见有徐承祖写的济南八景吟石刻,当即欣然同往访观。诗刻石有二,嵌在堂屋墙壁,每石刻七言律诗四首,东墙的诗石是‘白云雪霁’‘鹊华烟雨’‘佛山赏菊’‘明湖泛舟’四首。嵌在西墙上的诗石为后涂的石灰墙皮所垩掩,未能看到,想当是‘锦屏春晓’‘趵突腾空’‘汇波晚照’‘历下秋风’无疑。按徐承祖为明嘉靖十六年(1537)解元,嘉靖二十二年(1543)进士。”严薇青先生在《济南八景》(载《济南琐话》,济南出版社1997年出版)一文亦记述此石刻。惜哉二文皆未抄录四诗之一句,不知刻石与诗作尚存于天地间乎?

  崇祯《历城县志》收有嘉靖二十五年(1546)举人、济南人张弓所作七律《锦屏春晓》《趵突腾空》《鹊华烟雨》《明湖泛舟》《佛山赏菊》《白云雪霁》《会波晚照》《历下秋风》。该志收诗是按景物分门别类,这八首诗并不集中在一处,但是前后次序与周绳“八景图”一致。

  崇祯《历城县志》还写道:本朝刘迁、张邦基“有《历下八景》诗”,可惜没有收录诗作。刘迁、张邦基皆是济南人,同为万历十年(1582)举人。张弓的这八首诗亦应是《历下八景》组诗,早于刘迁、张邦基,这也是目前笔者见到的最早的“济南八景”诗。

  徐承祖、张弓、周绳的《历下八景》诗与图皆作于明代嘉靖年间(16世纪),而于今也没有发现之前的同类作品,何以如此?这的确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,但是说“济南八景”生成于嘉靖年间,又不太可能,因为有些记载指向更早。比如前面提到的陈陞说“先民标为‘八景’”,“先民”似不会是指五六十年前嘉靖时的人们。再比如刘敕生于嘉靖三十九年(1560),他所讲的“昔人”和“沧桑代变”也似应是指向久远的人和事。嘉靖年之前关于“济南八景”的记述或有之,尚待发掘。

“济南八景”应始于元代

  在“济南八景”中,前五景主体是自然景观,年代感不强,而后三景“会波晚照”“白云雪霁”“历下秋风”以建筑物为主体,这使得须会波楼、白云楼、历下亭并存时,方有可能产生“济南八景”之说。

清宣统二年(1910)五月十一日上海环球社编印的《图画日报》所载历下亭风景画

  元代文学家张之翰于至元十五年到十八年(1278-1281)任济南提刑经历时作有《会波楼赋》,这是关于会波楼最早的记载。元代著名文学家、济南人张养浩于泰定元年(1324)作《重修会波楼记》,说往年“尝一增葺”(根据文意,似是唯一的一次),“距兹殆三纪周矣”。“殆”是将近的意思,“三纪周”则是指36年前的至元二十五年(1288)。元朝建立于元世祖至元八年(1271)十一月,会波楼建造时间肯定在这之前。

  济南人张荣于金正大三年(1226)归顺蒙古,获授山东行尚书省兼兵马都元帅、知济南府事,统管济南地区军政事务。历经了金代末年的长期战乱,济南城墙与官廨民庐皆遭到严重破坏。金朝于天兴三年(1234)一月灭亡。蒙古太宗七年(1235),张荣“修复济南废城”(元程钜夫《济南公世德碑》),第二年完工。北城墙上的会波楼应是与城墙一并建造的。

  张荣获授的官职子孙可世袭,时人以“东诸侯”称之。张荣逝于蒙古中统四年(1263),之前在蒙古乃马真后元年(1242)其子张邦杰已袭爵。张邦杰先于其父卒于蒙古宪宗四年(1254),其子张宏袭爵。张荣逝世的第二年蒙古至元元年(1264),世祖忽必烈废除汉人诸侯世袭制,张宏改迁真定路(治所在今河北省正定县)总管兼府尹,二年(1265)正月,因被控在济南时曾盗用官物而遭罢官,九年(1272)起用为新军万户,赴襄阳任职,十三年(1276)以疾辞官,留居辽东兀鲁回河(今内蒙古东乌珠穆沁旗乌拉盖尔河)草地。

  张氏府邸建于珍珠泉上。位于泉池北畔的白云楼,最早见于张养浩至元二十五年(1288)所作的《白云楼赋》,上一年张宏去世。白云楼当建于蒙古太宗七年(1235)到元至元九年(1272)间,至于具体哪一年,祖孙三代谁在位时,则无明确记载。

  据明嘉靖十二年(1533)刊刻的《山东通志》和明万历四十四年(1616)印行的王象春《齐音》记载,明建文年间(1399-1402),白云楼为山东都指挥使平安宅邸。成化二年(1466)始,珍珠泉一带为德王府占有,此时白云楼已毁圮。

  宋绍圣元年(1094),时任齐州(今济南)知州的著名文学家晁补之作《北渚亭赋并序》曰:知州居所其旁“圃多大木,历下亭又其最高处也”。金代诗人马定国约于天会九年(1131)作《登历下亭有感》诗,写眼前景物道:“烟横北渚芰荷晚,木落南山鸿雁秋。”金元时期著名文学家元好问,于蒙古太宗七年(1235)在《济南行记》中写道:“至济南,辅之与同官权国器置酒历下亭故基。此亭在府宅之后。”元代著名地理学家于钦在至顺二年(1331)左右所作《齐乘》中写道:“历下亭,府城驿邸内历山台上,面山背湖,实为胜绝。”据上述文献可知,历下亭北宋有,金代有,蒙古时期废毁,元代重建。

  明洪武初年山东行省参政汪广洋、浙江文人谢肃、济南府经历陈汝言,皆作有登历下亭诗。洪武十一年(1378)腊月,先前任翰林院修撰的朱善来游,作《历下亭记》,写道:“余登历下之亭,顾瞻久之,叹曰:‘济南之胜在历下一亭,而斯亭之胜又在大明一湖。’”

  明永乐十二年(1414),翰林院庶吉士余学夔作七言古诗《赋得历下亭送参政陈士启同年之山东》,前四句为“历下苍翠开溟濛,气连海岳何其雄。鹊湖隐见台观重,高亭岧峣插中峰。”诗虽然作于北京,但是历下亭(即诗中“高亭”)此时或之前不久仍在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。

  明正统四年(1439),时任山东提学佥事薛暄作《历亭送别序》,写道:“泉之北渚,有古亭遗址,岿然尚存,即杜少陵与李北海宴集处,所谓历下亭也。”“岿然尚存”之“遗址”应指历下亭建于其上的高大的历山台。

  从上可知,会波楼和白云楼创建于金朝灭亡、元朝未兴的蒙古时期,但是历下亭其时无存,至元代又现,因此“济南八景”之说产生时间的上限在元代。明代会波楼一直在,白云楼和历下亭至少明初十几年间还是同时存在的,因此“济南八景”的下限应在明初。当然,“济南八景”之说产生于元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。

看不够说不尽的“济南八景”

  前人对“济南八景”曾作解说,笔者近来亦有心得,下面逐一简要介绍。

  锦屏春晓 明嘉靖四十五年(1566),时任山东按察副使樊献科作《游龙洞山记》,写道:“北向石壁有洞,高千余尺,飞鸟出没”,“洞下有‘锦屏春晓’四大字”。《历乘》记载:龙洞山“有锦屏崖”,“崖有‘锦屏春晓’四字”。崇祯《历城县志》记载:龙洞山“削壁崚嶒,丹碧掩映,有锦屏环列之状,故历下八景标曰‘锦屏春晓’”。清顺治十一年(1654)著名诗人阎尔梅作《游龙洞山》诗,诗序写道:“悬崖有‘锦屏春晓’四大字,不知谁书。”

  从上述文献来看,“锦屏春晓”的书写者,在明代嘉靖年之后似已罕为世人所知,应是岁月久远。它与“历下八景”孰早?“历下八景”之“锦屏春晓”由此得名也未可知。

  趵突腾空 崇祯《历城县志》记载:趵突泉“平地泉源觱沸,三窟突起,雪涛数尺,声如隐雷,冬夏如一,固寰中之绝胜也。景标为‘趵突腾空’”。

  趵突泉乃天下奇观,无与伦比,而龙洞山虽美,也并非绝妙冠世。崇祯《历城县志》载“八景图”将“锦屏春晓”列于“趵突腾空”之前,该志《艺文志·诗赋·纪胜》所收诗作排列顺序“八景图”亦与之相同。为何如此?笔者尚未找到有理有据的解释。

  鹊华烟雨 崇祯《历城县志》记载:历下“北方之镇,鹊华并峙,每当阴云之际,两山连亘,烟雾环萦,若有若无,若离若合,凭高远望,可入画图,虽单椒浮黛,削壁涵青,各著灵异,乃昔人合标其胜曰‘鹊华烟雨’”。

  蒙古中统元年(1260)任中书省掾史、元至元二十八年(1291)任南台御史中丞的魏初,有《题杨国宝<鹊华风雨图>》。张之翰作《会波楼赋》的同期,作有七绝《鹊华烟雨图》,与张之翰同岁的另一位元代文学家刘敏中也作有古风《鹊华烟雨》。

  元好问蒙古太宗七年(1235)作《济南行记》的同期,写有《济南杂诗十首》,其八写道:“入秋云物便凄迷,一道湖光树影齐。诗在鹊山烟雨里,王家图上旧曾题。”诗后元好问自注:“王清卿家有《鹊山烟雨图》。”

  王清卿,平阴(今为济南市属县)石硖村人,金贞祐四年(1216)逝于陕西东路转运司盐铁判官任上,葬于长安。根据诗句“王家图上旧曾题”及注语,元好问应是在王清卿生前得览《鹊山烟雨图》,那么距作诗时至少有20个年头了。《鹊山烟雨图》其名或应是《鹊华烟雨图》(详见拙文《“鹊华烟雨”意象的元代构建》,载于2023年5月29日济南时报)。据此推测,“鹊华烟雨”意象极有可能在金代就已经产生了。

  明湖泛舟 崇祯《历城县志》记载:“大明湖水北注会波桥,远通华不注,湖光浩渺,山色遥连。冬泛冰天,夏挹荷浪,秋容芦雪,春色杨烟。鼓枻其中,如游香国。鸥鹭点乎晴波,箫鼓助其远韵,固江北之独胜也。景标为‘明湖泛舟’。”

  张养浩曾以《大明湖泛舟》为题作有五言古诗、七言绝句和散曲,可见对它的喜爱。之前以“明湖泛舟”为题作诗填词者,仅见元好问诗《泛舟大明湖(待杜子不至)》。

  佛山赏菊《历乘》记载:“大佛山,城南五里,上有文笔峰,下有甘露泉,八景所谓‘佛山赏菊’者,此也。”崇祯《历城县志》记载:大佛山“此山峰峦突兀,涧谷萦回,丹树黄花,更宜秋色,有修落帽故事者,无不吟眺于此焉,故八景标为‘佛山赏菊’”。

  清末以来,大明湖、趵突泉、千佛山被称为济南“三大名胜”。那么是不是元明时千佛山没有菊花呢?不是的。古时千佛山不仅有菊花,而且也甚可观赏,崇祯《历城县志》即记载:“赏菊崖,千佛山后。”明清时写千佛山赏菊的诗文也不胜枚举。

  但是,论自然景观,千佛山自比不过峰秀谷幽、林深泉冽,山势更加雄伟、景色更加丰富的大佛山(亦名佛慧山),秋菊景色孰胜也可想而知。同时,论人文景观,千佛山在宋金元明时代也比不过拥有开元寺、文峰塔、文昌阁、大佛头石窟造像的大佛山。因此,“佛山赏菊”如同“明湖泛舟”,实则是以特定时节的某一具体情境,来指代其依附的、为乡民推崇称颂的景区。

  明清时期,特别是到了清代,千佛山因距济南城区更近,寺庙、道观香火日盛,且宜于远眺其北的高城环河、街市万家,以及更远处的鹊华诸山、大小清河,名气渐超大佛山。这也可说明“佛山赏菊”起源之早,当在千佛山得享大名之前。

  白云雪霁 刘敕在《历乘》中将“历下八景”增广为“十六景”,将“白云雪霁”改名为“白云霁雪”,并写道:“德藩有濯缨泉、灰泉、珍珠泉、朱砂泉,共汇为一泓,其广数亩。名花匝岸,澄彻见底;亭台错落,倒影入波;金鳞竞跃,以潜以泳(原书误刻为“咏”);龙舟轻泛,箫鼓动天。世称‘人间福地’‘天上蓬莱’不是过矣。且当雪霁,白云缭绕,下接水光,上浮天际,宫殿隐隐在烟雾中,宛然如画,真宇内未有之奇也。”

  文中“一泓”指濯缨湖,今珍珠泉以西的王府池子为其孑遗水域;“白云”指雪停放晴,泉池湖面升腾的烟雾般的水汽。而“历下八景”的“白云雪霁”所说的景物主体怎么会是虚幻缥缈的水汽呢?“白云”应同其他七景名称的前两个字,指山水、楼亭之类的恒久实体。

  之前的张弓《白云雪霁》诗这样写道:“望云帝子构雄图,雪后登临几自呼。霁色浮金连岱岳,寒光射目失明湖。浪传海上开蓬岛,不道人间控玉壶。安得梁园同授简,倚阑白战看模糊。”根据“雪后登临”“倚阑(同‘栏’)”,以及所见所感的“霁色浮金连岱岳,寒光射目失明湖”可知,此为登楼之作,结合诗题不难判断,所登必为白云楼。

  近百年来,人们也一致认为“白云雪霁”是指白云楼。比如1934年出版的《济南大观》所载署名“榴榆山房”的《济南八景》诗之《白云雪霁》:“张公家有白云楼,南瞰群山北枕流。雪后凭栏一远望,睛光四面豁双眸。”“张公家”即指敕封济南公的张荣及后人的府邸。

  至明代白云楼毁圮,德王朱见潾于弘治十五年(1502)作《白云亭记》写道:“乃于泉畔构一小亭,复匾曰‘白云’。”白云亭实在不能与“高数十尺”(《齐音》语)的白云楼相提并论,刘敕的“历下十六景”又不舍“白云雪霁”,便含糊其辞,以“白云缭绕”来解说。

  “白云雪霁”这一景观在济南彻底消失实在令人不甘。祈盼将来有一天,白云楼能像大明湖畔超然楼一样重现于世,当然不一定非得建在原址不可。

  会波晚照《历乘·景物考》载:“明湖之北,众流交会,昔由晏公庙下转折而北,夕阳由券内斜射,倒影入水中,故名‘会波返照’。”《历乘·寺观》载:“晏公庙,北门内。庙建台上,水由下行。今券塞,不复睹‘会波晚照’矣。”

  以上文字其意是大明湖北岸,有一座晏公庙,建在高矗的石台之上,台下原有东西向的券洞,城里众多泉水汇入大明湖,又由券洞溢出,转折而北,经北水门流到城外。傍晚时,夕阳斜射入券洞内,浮红泛金,光影变幻,名曰“会波晚照”。如今券洞被堵塞,“会波晚照”不复得见。

  北水门,是在济南北城墙上专为大明湖水出城而开,因之得名,其上高大的城楼名“会波楼”(后来亦写“汇波楼”)。

  从情理上讲,“会波”也应如前所说,取自山水、楼亭等实体的名称,而不会指“众流交会”这一现象,也不会指晏公台下的券洞。若指券洞,则称作“晏台晚照”为宜。并且会波楼之雄伟壮丽远胜晏公台,夕阳晚霞之际登楼远眺,湖光山影、暮霭苍烟尽收眼底,这景色方当得起“会波晚照”四字。清代以来,人们也是这么讲解和吟咏“会波晚照”的。

  水神晏公崇拜始于元代江西,明代才传到北方,晏公庙及晏公台应建于明代。笔者所见晏公台的文字记载,最早的是明万历四十四年(1616)印行的《齐音》,晚于张弓的《会波晚照》诗和周绳的《会波晚照》图,更晚于元代就是济南著名景观的会波楼。应该讲,建造晏公台之前,“济南八景”之说就已经产生了。

  历下秋风 崇祯《历城县志》载:“历下亭,《齐乘》曰:‘府城驿邸内历山台上,面山背湖,实为绝胜。少陵有《陪李北海宴历下亭》诗。’昔人标景为‘历下秋风’。今按驿、台俱废,父老相传,亭址在今贡院后。”张弓《历下秋风》诗亦有句:“谁结空亭当历下,大明湖上独生幽。”

  历下亭约自明宣德年间(1426-1435)颓坏,至清康熙三十二年(1693)山东盐运使李兴祖重修,其间200多年是不存在的(详见拙文《历下亭千年史话》,载于2023年10月22日济南日报)。因此人们有意无意地将“历下秋风”改在济南府城南门——历山门。如济南人华广生于清嘉庆九年(1804)编就的民间小曲集《白雪遗音》,其卷一“马头调”《济南八景》有句:“历下秋风,别有一天,只在南门间。”《济南大观》载“榴榆山房”的《济南八景》诗之《历下秋风》对此调侃道:“好是济南历下亭,秋来风景更清泠(原书误印作“冷”)。人何误指南门洞,只为凉风不暂停。”其实位于湖中央的历下亭,比起南门洞,凉风更不会停了。如今南门早没了,徜徉“历下秋风”里,倒有一份怅然。

  “榴榆山房”的《济南八景》诗,将“锦屏春晓”“趵突腾空”“佛山赏菊”“鹊华烟雨”作一组,冠以“外四景”;“会波晚照”“明湖泛舟”“白云雪霁”“历下秋风”作一组,归为“内四景”。内外以济南内城城墙为界。这种分法未见其前的记载,是“榴榆山房”自己的发现,还是他听到的民间传说?有无可能是元明时“济南八景”初倡者的有意为之?一切皆无从知晓。我意,内外各四应是一种巧合,或者叫天造地设吧!